【文字稿】危机下的现象学反思:隔离与连结(一)

每月举办优质公开课,是SPEP体系的特色之一。

2020年3月,理心老师带来的公开课主题是《危机下的现象学反思:隔离与连结》。以下是视频回放和文字稿。

文字稿之一

主持人:

亲爱的学友们,大家晚上好!

每月举办优质公开课,是SPEP体系的特色之一。SPEP体系是IAPSP(国际精神分析自体心理学协会)与理心机构合作主办的连续教育体系,侧重当代精神分析自体心理学及主体间系统理论,通过连续两年学习的框架与方式,在中国本土培养优秀的自体主体间取向的心理咨询师。第三届SPEP体系学员的学习,上个星期刚刚拉开序幕。

这几个月,面对激荡的外部世界,我们每个人都过得颇不平静。这既是个人的危机,也是世界的危机,既是外部的危机,也是内在的危机。

那么,现象学是什么?如何用现象学的视角解读我们所经历的危机?不断经历的危机中,我们努力承受、学习并探索的意义又是什么?

在1月的公开课,理心老师带我们试水,“体验”与“连结”,“力量”与“意向”,我们逐渐靠近现象学。此次理心老师给我们带来的公开课主题是《危机下的现象学反思:隔离与连结》。有请理心老师!

理心: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我还无法谈论这个话题。时至今日才能够和大家分享和讨论。近两个月来我经历了什么?产生了怎样的体验?我向这次危机中逝去的人们表示哀悼,向在疫情中受到不同影响的各位致敬。

今天我们在一个特殊的时期和背景下,谈论特殊的话题,本身有一些困难,如果有些谈话有不当之处引起听者不舒服的感受,非我本意。大家如果有感想我们稍后讨论。今年的公开课主题是现象学,全年12次公开课都会围绕现象学来谈。我们再次回顾一下现象学这个基本概念,之后结合事例展开。

现象学是什么
我们所谈的现象学是德国的埃德蒙德·胡塞尔在二十世纪初研究和开创的,大家可能听过现象学的后继——存在主义,相对比现象学更普及。海德格尔是胡塞尔的学生,继胡塞尔之后兴起了存在主义。海德格尔之后的萨特、梅洛庞蒂等法国学者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将存在主义推至一个历史高峰,这些思想都起源于现象学。

今天学习精神分析的朋友都知道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以及后来持续百年的精神分析运动。弗洛伊德和胡塞尔是同年代的人,当弗洛伊德出版《梦的解析》的这一年,胡塞尔出版了《逻辑研究》这套著作,这两部著作是他们各自奠定自己学术大厦的最重要的基石。我们慢慢地接触、了解现象学以后会发现,整个的精神分析的体系是建立在现象学基础上的。

有人说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海因茨·科胡特的自体心理学,或者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年代罗伯特·史托罗楼的主体间系统理论才是现象学(的心理学)。更细致地研究精神分析历史,会发现弗洛伊德一开始就受到了现象学的影响。同时现象学也受到了前辈的哲学家,如伊曼努尔·康德、笛卡尔、休谟等人的影响。所以现象学和精神分析彼此重叠,彼此影响,是从一开始就在不同的领域相互呼应的哲学与心理学理论体系,也就是我们今天继续以现象学的视角讨论心理学。

简单描述一下,现象学是什么呢?大家从小学一年级直到大学毕业,甚至博士以后,几乎都是学习自然主义科学,学校几乎没有开过现象学这门课;今天我们需要补一补这门课。它可以成为我们新的认识论或形而上学,也可以作为我们生活和实践的一种新工具。

谈到“现象”这个词,有的同学可能会联想到康德的先验论哲学,这可能是各位有曾经接触过的。

现象学最基本的意思是,我们每个人所看到的这个所谓客观世界其实是我们主观体验到的世界,或者用过去的康德的话来说是“我们经验到的世界”,这个经验到的世界,我们如何能去认识它?

自然主义科学在现象学家来看是一个超验式的理论,换句话说,它超出了我们的经验范围之外。然后我们要确立一个普遍的、客观的、唯一的、带有一般性的真理,其实它是超出经验之外,所谓客观的和绝对正确的。但是这些现象学家会认为我们所有的知识是建立在我们的经验基础上,换句话说是建立在我们的感官知觉基础上的,这些知识如何能够超越我们的经验?

我们看到了一个苹果,觉得“我在认识这个苹果”,这是一种非常自然主义式的传统认识论。我和苹果,主体与客体——我认识了苹果。但是现象学、胡塞尔、布伦塔诺的意向性理论,我们在第一次公开课曾讲到。意向性理论是说,只要有意识就会有对象,意识不可能没有对象而凭空存在。我们现在试一试——比如现在思考,只要有思考就有素材;只要开始想,就一定会想到些什么。我们来做个自由联想,可能想到水果,想到水,或者想到天气。当然我们是用词语在思考,但是每个词语几乎都是个名词或动词。

意向性与体验

“我在跑步,我在跑动”,都会有一个对象或者一个意向。有思考就有素材,有意识就有对象,这是布伦塔诺当年发现的。他是弗洛伊德和胡塞尔的老师,这两位大贤都曾经跟布伦塔诺学习过意向性理论。后来的精神分析理论和现象学都用到了意向性理论,现象学在其范畴内对意向性理论进行了发展。换句话说,胡塞尔也认为思考一定有素材,有我、有一个外在之物苹果。但是我们就像一个线性的过程,比如说我到苹果,而胡塞尔转到了我和苹果之间的侧面。比如说我对面的贾同学,我们通过镜头来凝视,而胡塞尔站在了我们的侧面,站在了我跟贾同学对视的侧面。

胡塞尔看到了我们之间的意识流,换句话说,胡塞尔认为“我们认为是我认识到了苹果,其实我们要么关注客体‘苹果’,要么关注‘我’这个主体,但我们不太关注‘我和苹果’之间的意识流,不太关注我和苹果之间的意识是如何进行,它是如何发生的”。换句话说,不是我能够认出贾同学,而是说我认识贾同学这个可能性已经先于我这个动作存在了,这是理解起来有点困难的部分。

胡塞尔的现象学是以先验哲学为基础的。我之所以能认识到你,不是因为我的后知后觉的操作,而是我们之间的可以相互认识的基础结构原本就存在、被给予了。也就是说我们彼此都是可以互相打开和显现的,先验的结构足以让我们可以彼此认识。所以不是我认识了你,而是我们彼此早就存在了这样认识的可能性。彼此不遮蔽、互相打开,才会让这样的可能性得以实现。这样一来,胡塞尔关注的不再是客体,抑或也不是主体,而是客体和主体间的意识流。

“意识的河流”的状态和体验,也许到今天还是有点费解,或者我阐释的也就到此,可能下一个月,再下一个月,我也有一些新的联想能更清晰。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认为的“以我为主体”的认识论开始被颠覆。所以这就是主体间理论的一个基础,要谈“我们之间”,而不是我或者你。这个意识被体验为“我”的认识,其实是体现了我们的意识共同交互的结果。

这是我们共同的打开显现,我们已经存在的这种彼此认识的可能性得以实现。这个世界上所有愿意打开的人,我们都有可能见到,同时我们自己也愿意打开,这样的基本结构已经先于我们的经验存在了。换句话说,我们完全有可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认识一万个人,只要我们打开,同时对方也愿意打开,这就是佛教讲的缘分。

生活实例
我今天早晨去到公园散步,看到公园的保安在值班,发生了下面这样一段对话。

我:“您贵姓?”

保安:“你问我这干什么?”

我:“没事,问一下您贵姓。”

保安:“你有什么目的吗?”

我:“我跟你聊聊天。”

保安:“没有什么好聊的。我这一天我累的说了这么多话,干这么多事,我不爱聊。”

我悻悻地走开了。我跟我牵的狗说,你看叔叔不爱跟我们聊天。没有任何意思,我是愿意跟他打开,因为我看到他辛苦或者是他一脸愁云在特定的情境下,我愿意跟他交流,但是他关闭了,所以我无从知道他贵姓,我也无从知道他的内心。

其实我跟他的认识的先验结构是先于我的经验,已经存在了可能性,这个是胡塞尔要强调的。我们要研究意识流本身,而不是再像过去那样研究客体,或者是完全研究唯“我”的主体。其实研究唯“我”的主体与把自己当成客体是一样的。研究我们的对象,或者我们批评自己:“我错了,我写检查写多少字?1万字。我哪哪错了。”这都是把自己当成了客体去批判,和批判下属是一个道理。你今天上班迟到,工作不认真、懒惰,然后你向你的领导检讨自己,“我工作不认真,我懒惰我自私”,其实都是把自己当成客体。

胡塞尔要超越主客体,要研究一种彼此间共在的、一种共谋的共建的体验的过程。这些体验的过程意味着什么?它要向我们揭示出来什么?这是现象学所追求的,这是我对现象学的一个简单的理解。

一个关于情境的体验

现在回到今天的主题——什么是现象学?

后面的事例或许都与现象学相关。一月公开课的时候我在新西兰度假,1月22号回到国内,在北京一待了一周就去云南了。我在北京的这一周,街上空空如也,天气也很冷,雾霾也挺大,觉得在北京呆着有点难受。去云南的时候,到了首都机场的T2航站楼,在从航站楼走到登机口的那一路上,我感觉到一种特别大的悲伤,往日那么熙熙攘攘、热闹的人流如织的首都机场,只有一两个人跟我并行。在这次危机开始的时候,给我挺大的震撼,因为反差太大了。从新西兰回到中国时,飞机上人很多,机场还是比较热闹的。但是一周以后再到机场就全都空了,所有的店铺都关掉了。零售店食品店全部都关掉,只有几个人在登机。就是这种空旷,导致我一种悲凉的感受。

所以这个时候跟现象学又有什么关系?其实现象学的第一步就是关注自己的体验,而非评判这个事件。所以这里也谈到就是危机事件和危机现象,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事件,我看到的机场空荡,看到了空旷,我会有一个强烈的悲伤和悲凉。

对这个场景的体验,我相信每个人是不一样的。如果当天你走在空旷的机场,尽管你跟我并排,有可能你跟我的感受是不同的,所以我不能认为我的感受就是所有人的感受。而且,我的感受其实就是我跟所看到的特定事件所导致的所谓现象的体验,可能有一种独特的关系。TA向我这么打开,我向TA那么打开,我体验到了一种东西,而这种东西有可能是先于我看到那个就已经存在了。

换句话说,会引起我悲凉感觉的场景有很多,但是要看具体是怎样的情境,在那种特定的情境下就唤起了这种悲凉的感觉,当然也有可能会有跟我接近的人或者相似的体验。所以我们谈到的一个所谓的事件看似是客观的,其实每一个人的体验又是如此之不同,那么也可以说它是主观的。而这个主观我们惯常认为是“我们认识到了这样的一个如其所是的现象或者体验“,其实可能在我们和事件的中间的意识流的图示,已经先于我们的认识而存在。

到达云南机场后,工作人员穿隔离服全副武装,打车也都是统一安排,所有去向都登记,非常严格。令我惊异的是,即使从北京飞到云南的西双版纳景洪市,来到两三千公里以外的中国边境,其景象跟北京是一样的。虽然那里病例数很少,但仍然几乎全部的商店关闭,大街上空无一人,所有人都戴口罩。这也是令我非常惊讶的,给我当时的感受是沉重的。

隔离与连结

我是在2月16号回到北京,在这之前的2月14号,北京市颁布了一个政府令,所有外地归京人员隔离14天。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种特殊体验,这里就谈到了我们今天要谈的“隔离与连结”。这个题目是我们SPEP第二期的一位学员跟我谈到的,她非常希望我来谈一谈隔离和连结——大家被隔离,又心心相连是一种什么体验,或者有什么样的体会。并且这样的隔离确实也给我带来了与以往非常不同的体验。

不知道今天在座的有没有了解,我跟一些同学谈到过森田正马疗法。它一共分四个疗程,第一个疗程需要住院治疗。假设我们有强迫症,或者有抑郁症,去到森田疗法的医院要住院。

第一阶段绝对卧床,一周到一个月到两个月不等。包括手机在内的所有物品收走,只有人穿着衣服进去,提供饮食,屋内设有卫生间。没有任何的跟外界连结的工具,不看任何的书,不运动,躺在床上,绝对卧床一周到一个月两个月,这是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是可以起床轻微活动,跟主管医生写日记,有简单的交流。

第三个阶段可以走出房间,在医院或疗养院内活动,做轻微的体力劳动。比如帮助做卫生,或者轻体力劳动。

第四阶段重体力劳动,干农活,或者走出疗养院去送货。

森田疗法这四个阶段大概持续半年左右,其效果在当年是非常神奇的,治愈了很多的当时被称为神经症患者或者是精神衰弱患者。森田正马的解答就像刚才蒋同学所说的,顺其自然为所当为。具体就是绝对卧床,然后轻体力劳动,然后是重体力劳动再到恢复社交,然后出来以后换成一个完全崭新的人,整个过程并没有一个解释,为什么?

只是要求我们顺其自然,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又很有效果?我一直想体验但没有机会,这次隔离提供给我了一个接近的机会。说居家隔离接近森田疗法是因为这段时间不许出家门,所有的食物有人给送,物业可以将所点的外卖送到门口。所以可以做到不出家门,虽然没有做到把手机电视这些全拿掉,但是活动被限定了,期限也和森田疗法接近。我比较爱运动,当时限定了所有的运动,跟外界的交流更加有限,接近森田疗法的过程。

其实这过程就是类似的一种隔离,把人跟社会及其原有的人际关系隔离开来。隔离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效果呢?通过这次体验我的理解是,用现象学或者是意向性的理论去理解,在惯常情况下,我们谈到的意向,跟一些对象的连结,包括刚才谈到的现象学的意识流,有一些相对固定的或形成习惯的意向性(意指)或者连结性。比如一看到A就产生了一个B的体验,但是如果不被隔离的话,会经常重复看到A随之产生B的体验。

我对“A”的打开是相对固定的,所以总会体验到“B”这样的一个体验。现在这样的隔离导致我不能再看到A了,不能再看到这个对象了。我的B的体验被终止了,我有可能什么也没看到,或者想起了我意向(意指)中的CDEF,产生了GHIJ的这样的体验,与B的体验不一样,这相当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当中的自由联想。自由联想中来访者跟咨询师是不接触的,咨询师坐在躺椅的后面,来访者是看不到咨询师的,其内在有大量的所谓的free association,就是自由地重新“连”。

我们可以试试,如果被隔离起来,把所有东西拿掉,思维也会自由地“连”,会连起很多以前没有联想的对象和体验。在这个过程当中有可能会新建,或者会体验到一些你以往忽略、排斥、否认掉的体验,其实是一个重建的过程。但是最初的隔离就像今天的隔离也一样,我们是因为避免病毒互相的感染而隔离。但是在人和人的关系之间,特别是在早期的我们和重要的养育者之间的关系,甚至也会在心理上出现隔离。

按照原初的设计,或者自然的、进化的设计,养育者要给孩子提供养分,提供支持性环境,科胡特在自体心理学中用了“自体客体功能”这个词。借由现在的事件举个例子来说(尽管未必恰当),假设养育者自身突然感染了病毒,即他在精神上有些缺陷,或者有一些很强的变异性或侵犯性的因素存在,那么,本应提供给被养育者营养的环境,变成了带有毒性或破坏性的一个精神意向、意识流连结。

孩子在心理层面隔离母亲,被养育者隔离养育者,这样的隔离就是一个保护,保护自体的完整或者保护自己。就像今天的这种隔离一样,在隔离的过程当中重建体验的意象性或者重建精神世界的时候,如果找不到其他的对象,自体心理学讲可以有另我移情或者有其他的同辈。如果这些找不到的话,那么隔离的人就会产生一个幻想,被养育者(孩子)就有大量的幻想,在内部的精神世界形成。在以后的成长过程当中,可能显现为沉迷于网络游戏。妈妈则会觉得孩子不努力——他怎么会沉迷于网络游戏呢?

早期的隔离导致大量的幻想无法实现,在现在的社会条件下游戏可以满足这些幻想。这种幻想在今天对应到对游戏的沉迷,在过去对应到对色情小说的沉迷、物质依赖(药物成瘾等)。被隔离以后,解决精神世界危机的办法只能借由这种幻想以及幻想的满足。虚拟的世界当中,在物质依赖或者是某些成瘾当中,能实现这些幻想的兑现,所以仍然有意向性,但缺乏一个主观真实性,大部分在虚拟世界完成。

在虚拟世界完成的这些动作,导致人的精神世界的能量下降,我们会看到充满幻想的人在后期,往往缺乏一个生活的力量和动力。这也是TA走进森田正马疗养院的一个需要,就是“活得没有意思,没有力量”。森田正马的隔离跟以前的隔离是不同的,这次不是永久的隔离,而是暂时的。这一次他会遇到新的对象,或者说他会遇到新的人,这些人不同于原先的养育者。所以森田正马医院当中其实也是有医生,但不叫咨询师,是心理医生,关注这个人的主观体验和感受。给予充分的隔离,隔离本来是要保护自己,那就保护到最大程度,隔离到最大程度。

所以森田正马有一句话叫“烦闷即解脱”。如果能隔离到一个最大的程度,随之而来的烦恼到了最大的程度,就会有解脱,会有领悟。这就是有一次课上跟大家提到的,比如佛教的面壁十年图破壁,或者达摩面壁,闭关之类的,都是类似这样的隔离。

隔离是在精神世界内部意向性的重建,再逐渐回到现实世界,跟现实世界当中新的对象发生新的关系。但隔离是相对的,暂时的,而连结是人非常底层的和非常本源的需求或者人性的需要。所以我们盼望这次疫情赶快过去,我们回到欢声笑语,再走进武汉大学的校园,共赏樱花。这次公开课的海报中,也能看到设计师的独具匠心,使用了樱花元素。我只是感觉图片设计的很有感觉,既凝重沉重,又充满生机。主持人提醒我说,这其实是樱花。我们宣传文稿里也提到了樱花,待疫情过去,我们到武大的校园里继续欣赏樱花。

这样的词语表象之下,是希望回到我们相互连结的情景下的愿望和渴望。隔离是暂时的,连结是日常的。但是连结当中可能会有伤害,甚至可能会让我们在某些人身上能够体验到创伤。从我个人的体验来说,我也对这14天的经历有了跟以往不同的体会,觉得还是挺欣喜的。这14天中,我是比较遵守法律和法规的,没让出门就真的没有出门。街道的社工都表扬我说有的人可不像你这么听话,居家隔离都满街乱跑,弄得我们很累的,像你这样的人很少。因为我学了现象学,把危机的事件变成了一次人生的体验。

也许我说这个话不恰当,可能引起有一些朋友的不舒服,但是现象学就是这样的,如果我们要把疾病作为恶魔来战胜,我们就变成了一个科学家,一个自然主义式的手拿利剑的战士;如果我们把疾病的事件和我们之间与之的体验作为现象来感受,能获得很多的很具体的启示。有一些心灵鸡汤说,“灾难危机其实是带着礼物来的”,这不是鸡汤,是一个现象学的口号,但是被有些没有学过现象学的朋友们滥用成鸡汤,所以大家听多了觉得这个东西很烂,但它真的包含了礼物。疾病的到来,让我们产生了体验,不要希望这个体验赶快过去以致浪费掉它,而是在体验当中,这个体验本身就包含了答案,甚至你所寻找的人生意义。

在这样的背景下,用现象学的视角再来看危机的时候,很有可能感受就不一样。所以这样的危机或者隔离、这样的特定的体验,我认为千万不要浪费掉,要好好地、具体地、细致地体验。所以现象学有一个口号就是“体验,体验,体验”。

14天以后,我走到楼下,漫步在林荫道上的时候,再看树木,连颜色的嫩绿给我的感觉都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然后我看到我的树兄弟再朝我召唤,他在对我显现在对我打开,那我是不是能对它打开?可能我们以往或者我以往匆匆而过,不就是一棵树吗?

当我站定以后去感受这棵树,在枯黄之上微微显出春天的一丝嫩绿。TA其实在跟我对话,TA在告诉我,环境有变化,温度有变化,这个是我思考或者我跟TA共建的一种体验,这棵树对我来讲就有意义了。虽然我现在有点迟钝,但我体验到了对象的变化,其实我也可以开始体验我的变化。以往我的身体是非常迟钝的,对温度对环境是迟钝的。但是这一次有了体验以后,周围有这么多的讯息在向我传递。世界告诉我,我们变了,我们所处的时点和温度变了,有这么一个体验的细腻以后,我想对我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我会更加关注我的身体的变化,包括现在讲课的时候是不是紧张,是不是放松,所以大家反馈说我今年要比去年更好,更从容。因为学习了现象学。大家慢慢去体验现象学,它是非常有力量,非常有能量的。因为在每一个具体的体验当中,被给予的、被已经存在的这些我们不叫它真理,我们也不叫它本质,我们用一个词叫“存在”。其实这些存在已经给予了我们无限丰富的内涵和外延,只是有待我们去发现。一个人是不断的去体验和发现生活,所有的要素已经都在了,我们内在其实已经很丰富了,外在有这么也有同样丰富的资源,只是还没有对接上。

今晚大家听课后,会不会觉得特别心潮澎湃、有力量或者跃跃欲试?其实你已经生活在丰富之中,自己又是如此的丰富,何必要永久的隔离?所以隔离是一个连结的开始,连结当中也需要隔离。有的时候我们到了一个很激烈的或者很不对称的主体间情境体验的时候,也需要暂时的隔离和保护。所以隔离的下一个意识流就是连结,连结的下一个可能又是一个隔离。人生就是这样,来来回回摆摆荡荡,所以隔离又如何呢?

这就是今天从现象学,包括我自身的一些体验谈到的连结与隔离。接下来听一听大家的一些体验和分享,或者提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