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心|心理咨询师是“活”出来的,不是“学”出来的

按我的我理解,这样的做法背后其实是有个假设:心理咨询师相比来访者,有着特殊的身份,特殊的属性,特殊的技能,或者更会有人把咨询师理解为是一个专家,一个治疗者,一个干预者。

工作室的同事提醒我明天是感恩节,虽然我对一些“洋节日”不是特别的有感觉,但我也想借此时机,表达我的感恩体验,于是我想到了上面这个题目来和诸位分享。

这个题目虽有笛卡尔主义式思维之嫌,但从我的意识的洪流里,截取一个片段和大家分享,目前我也只能做到如此。

记得有同学和我提到过,在有些心理咨询师的培训中,经常有这样的练习-让参加者互为咨询师和来访者,进行所谓的心理咨询练习。

按我的我理解,这样的做法背后其实是有个假设:心理咨询师相比来访者,有着特殊的身份,特殊的属性,特殊的技能,或者更会有人把咨询师理解为是一个专家,一个治疗者,一个干预者。

于是咨询师这个称号,变成了符号,一个可以拯救,或者治疗,或者干预来访者的专家。而来访者则被无意间变成一个需要被治疗,被干预,甚至被拯救的病患。

又岂止是在这样的心理学培训呢,在心理咨询的实践中,同样也会有咨询师朋友,经常地提到在咨询过程中,如何在一个咨询师的位置上,呆得住,活下来。显然咨询师走进咨询室,就要到一个特殊的位置,需要有特殊的表现;而从咨询室里一走出来,就可以做回普通人,不必再以咨询师的状态,做人做事。其实这意味着心理咨询室,变成了一个“舞台”,咨询师在“舞台”上表演着咨询师这个角色,而下台后,就可以大胆轻松地做自己了。

这样的理解和做法,实际上是把一个人按不同的身份分裂了;在这样的理解和行动中,我觉得可能忘记了三件事:第一就是咨询师是一个人,来访者也是一个人,心理咨询的开端是两个人的相遇。二是,其实这两个人具备基本的人性,在人性的维度,这两个人是平等的,不存在高低上下之分。三是一旦两个人相遇,他们基于人性上的体验,是彼此给予的,并不是单个人所拥有的。

这三件事的忘记,源于我们理所当然地习惯了这样的文化概念系统,比如老师和学生;医生和患者;领导和下级;家长和孩子等等,我们用身份称谓符号,覆盖了这个符号背后的真实具体的人,于是我们努力在这个符号上,下大功夫和精力,使自己越来越向这个符号靠拢,但最终把我们自己给忘记,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我们越来越像是一位老师、医生,一个领导、家长,但可能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与此同时,我们也同样毫不犹豫地把对方当成了一个符号,忘记对方也是一个人。

在把自己和对方都当成一个符号这样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知识,的确也可以达到很深的洞见,也会产生明显的影响和效果;但从根本之处,就埋藏下了隐患。当我们有了高度发达的知识体系,我们越来越向这样的知识体系认同的同时,有可能我们离自己的人性会越来越远。然后我们从这样的知识体系出发去认识对方和世界,我们就会经常地遇到困难,遇到障碍,产生冲突;最后发现,无法解决。因为在根本处,我们背离了自己作为人的基本属性。

举例说,正在看这段文字的你,也许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也许是硕士、博士、博士后;但我们所受到的系统化知识教育,保证了我们可以拥有一个自己满意的生活吗?学过数学,物理学,化学的你,有几次用过一元一次方程去处理生活中问题;有谁用过化学方程式的配平解决了我们的夫妻关系,或者电学,光学,帮助我们处理好了和领导同事的关系。当我们执迷于知识就是力量的时候,我们要保持一个疑问;一个知识是不是在让我们忘记自己是一个人,而逐渐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计算器,或逻辑工具。甚至会有这样荒唐的说法,人工智能替代掉人类并不可怕,因为它也可以是人的一种存在方式。

所以我们要去学习和发展可以使我们还原成一个人的学问和知识。如果我们在所学的知识中,可以还原体验到自己是一个人,那么对方也就立即可以被还原成人;于是老师和学生,就可以还原成人与人;医生和患者,就可以还原成人与人;领导和下级,同样是人与人;家长和孩子,还是是人与人……,任何称谓上的双方,就是两个具体的,鲜活的人。

还原到人以后,我们马上会注意到,这个人是不是“活”着,是第一位重要的;“活”着,不仅指肉体上的活着,更是指和肉体交融与共的精神上是否“活着”;中文当中所说的,一个人总是“半死不活的”,或者说一个人“行尸走肉”,“魂不附体”;都是在强调这个人在精神的面向上,处于休眠或接近死亡的状态。

由此一个人精神上“活”的状态,成为了一个人可以被称其为人的核心。“哀莫大于心死”,所以全部的形而上学的研究其实是要回到如何让“心”“活”起来,或者说让一个人“活”起来的命题上来。

作为一个具体的人,我们行动和思考的方向,其实就是让自己怎么“活”出来,“活”开来,活出自己已经拥有的潜能和天赋,活出自己不同于别人的特性和风格。一个充满活力的你,一个感觉到自己的律动,感觉到周围世界的节奏,一个可以和声色和鸣的你,你不觉得会很爽吗。

回到我们的题目,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还原以后,其实还是人与人;咨询的过程,就是一个把我们双方都还原成人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我们向着让彼此都“活”起来的方向前进;我们彼此之间的体验,也变得越来越鲜活,无论是悲伤的,愤怒的,恐惧的,喜悦的,这些“活”的体验在不断交替地呈现,不断地被我们彼此接收到,不断地促使我们进行着反思和理解。在彼此间不断地交融体验的过程中,我们必然会越来越能够体会到自己,我们是“活”着的;“活”着的感受本身,就会带来欣喜,带来力量,带来憧憬和希望。

走进咨询室,我们作为人,在那里与另一个人相遇;走出咨询室,我们还是作为人,在日常的生活中与另一些人相遇,他们是我们的父母,妻子丈夫孩子,或是同事、朋友。我们和人相遇,我们就必须“活”着,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会产生更加丰富的体验,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多彩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激情的世界,一个令我们觉得惊叹的世界。

不是习得的,是活出来,心理咨询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技术。一个在生活中喜欢做饭,喜爱动物或植物,喜爱运动,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在和别人的交往中,可以体会到快乐,愉悦,体会到力量和希望;在自己的工作实践中,有热情,有动力和理想;这样人,我觉得就完全有可能胜任咨询师的工作。这样的心理咨询师并不需要任何技术,只要在咨询室里在场,和另一个人待在一起“玩”,我笃信另一个人也一定会恢复自己的生活热情和兴趣,在他自己的生活情境中,“活”起来。

唯有活起来,我们才会有感恩的体验,感恩你,感恩你们,感恩世界;在明天的感恩节里,你“活”着吗,有没有话要向某人表达,有没有礼物,要赠送给让你感到“活”着的人。

我感恩,向你,你们问候。此时此刻,我感受到,我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