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来访者需要去见的新治疗师,我可以帮忙,不会觉得不可以,不给任何回应。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形式,来访者在求助,我会帮助他找到新的治疗师。我很乐意这么做,也会经常这样做。
这对我来讲是一个原则,非常鲜明的原则,会指导我每件事的原则。
我不会简单说好还是不好,是还是不是,我会用言语说出背后的想法,不会让它变得很神秘。
一个人想要向心理咨询师求助,这其实是一个人迈出的巨大一步,他在采取行动。
我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在痛苦当中的人,我乐意在他寻找过程中给他助力。尽管我并不认识他,但是他是一个人,就值得帮助。我会对来访者说,我非常乐意帮助你找到新的治疗师,为了做到这一点,我需要知道你的一些事。
有些治疗师会列出三个名字和电话,跟来访者说你去打电话吧,我一般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没有传递出非常严肃认真的态度。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认真的请求,一个人来见治疗师,这个过程其实是有些害怕的,我们要帮助他进入治疗过程,让他感觉没有那么难。
多年前我还是一个精神科医师,我得了严重抑郁症,体重下降,食欲减轻,注意力无法集中,非常明显的抑郁症状。那时我需要找一个治疗师,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给我三个名字,说你就打电话吧。这只会让我觉得更加困惑,我到底该选谁。我能够仅仅从名单判断就做选择吗?我能够仅仅看这个人的名字和我同一个种族就做选择吗?
我非常困惑,就问了我最喜欢的督导师,他说这三个人中有人是很疯狂的,他很有礼貌没有说明哪个是疯狂的,但三个人都没法选了,名单用不了了。我问怎么办,我该见谁。督导师说见海因茨·科胡特,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关于他任何事,但我信任督导,所以我去见了科胡特。
这就是我想说的。在我和督导的互动中,你会看到这样的决定如此重要,它塑造了我的人生。所以当我们帮来访转介新的治疗师时,应该被严肃对待,正如我们每一次见新来访一样。
这是否与自体心理学有关呢?
我不知道是否今天的自体心理学都如此,但这与我自己的价值观有关,与我的善意有关。我把人就当作人去对待去尊重。我知道来访者要迈出那一步非常艰难,所以,如果我们给他名单让他打电话,他可能有时间打电话,也可能没有时间就不打;对方可能有时间见他,也可能没时间见他;他可能被拒绝,也可能会失望。
所以如果我转介,我可能会想好几天。我会替他问那个治疗师有没有时间,我会去跟治疗师说,现在有这样一个人情况如此,我不太清楚知道他全部情况,但我知道一部分,你觉得适合治疗吗,如果治疗师说可以,我会问他那么这个人可以给你打电话吗,然后我会拿到电话回去再告诉这个来访。
我不会让那个人停留在那里得不到帮助,因为我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我面对那些电话号码,我打电话后经历失望,我知道对于求助的人来讲多么艰难,他可能情绪上正在流血。
当我们处理一件事时,背后是否有理论在指导我们呢?可能有,是潜意识层面影响我们的部分。我之所以这样处理,是出于对这个人的尊重,对病人尊严的尊重。我已经接受自体心理学训练,实践自体心理学超过50年,我当然学习过其它理论,但自体心理学现在这是我最熟练的理论。
当我们对人和事情做出反应的时候,其实更重要的是尊重这个人,不是把他看作一个东西,一些冲动,或者潜意识构成的东西——而是把他看作一个人,对他说人话。
这才是关系,这是理论指导下的真实关系。我想最好的治疗立场是对话的方式,就是以一种对话的方式,以一种我能够做我自己的方式,和病人建立关系,就会更加真实。
一定程度上,理论在指导着我们做这些事情。
我从工作第一天开始就知道,我是一个医生,我工作的对象都是病人。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不把他们看作病人,不给他们贴病人这样去人性化的标签。当我想到病人,会有病人的图画;而我想到人,所看到的图画完全不同。
这些,就是自体心理学的态度,我们对来访者的态度,对治疗工作的态度。